蝴蝶与白族信仰

1978年，在修葺大理崇圣寺三塔时所出土文物中，发现了许多唐代南诏国、宋代大理国时期的丝织品，这些丝织物上有各种云彩、云纹及几何图案、花卉图案、蝴蝶图案等。这与当今白族民间手工艺品中的许多纹样的主题有相近之处，有些图案还渗透着汉文化的影响。这也证实了当今白族手工艺品纹样中有南诏、大理国时的遗制，还证明了汉文化和白族文化的相互交融、共生共荣的历史发展过程。

现在，从白族妇女服饰上的花卉图案，尤其是在一些蝴蝶图案中可看出，蝴蝶也是白族最早图腾崇拜的昆虫之一。它虽然是极普通、极不起眼的一种常见生物，然而，它与其它昆虫不同的是身上有着五彩斑斓的花衣、常年在花丛中飞去飞来的采蜜，是非常可爱的小精灵。白族民间对蝴蝶的尊重不亚于对其它神物的崇拜。如果晚上蝴蝶飞进白族民家里，那么，一般不去撵它或打它，而是让它自由地在屋里与人相处，或者让它飞出屋外活动。如果是长得奇形怪状的彩蝶飞到家里，那么，人们就把它当作吉祥之精灵，不是给它点一柱香敬奠，或是虔诚地将彩蝶送到大门外树林里，让它回归到大自然中去。

白族民间禁忌里，不允许人乱捕杀蝴蝶，还说蝴蝶是有灵性的，要敬畏和尊重每一个生灵。如若敬畏和尊重自然界中每一个生灵，那么，人也就会在一生中得到神灵的呵护，甚给在一生中寻找到幸福。所以，在平凡日子里，人们凡是见到蝶在眼前飞舞，就认为是喜事来临的吉兆，如若谁去乱描杀满蝶，那么，母亲的乳房会疼痛。

由此可见，几千百年来，蝴蝶已深深根植于白族民间，成为民间信仰的一部分，蝴蝶情结已凝聚成为白族心灵的一种共鸣，一种文化的认同而代代相传。

大理白族民间的扎染、刺绣、剪纸的许多艺术表现图案中，就有不少传统的、吉祥的蝴蝶图案。人们把蝴蝶视为吉祥物，用各种各样、不同类型的蝴蝶图案表达或者说抒发自己的内心世界。在大理历史悠久的染织手工艺品之一的扎染中，蝴蝶图案就非常之多，艺术表现也千姿百态、五彩缤纷。

今天，离蝴蝶泉仅有一箭之遥的“中国白族扎染艺术之乡”周城村，就是闻名遐迩的扎染名村，家家有染房，户户会扎花。相传，周城村的扎染已有五百多年历史了。也许这里的蝴蝶泉、蝴蝶树、蝴蝶花以及数百种蝴蝶陶冶了白族人民的情愫，深深扎根于白族民间扎染艺人的心目中。现在，周城村保留有着1000多种扎染图案，题材广泛，内涵丰富。其中，扎染图案有花草、植物、鱼虫、鸟禽等。据不完全统计，在1000多种图案中，仍保留着的扎染蝴蝶图案大约有50多种，蝴蝶图案是最具有地方特色的。扎染的图案多数是栩栩如生的一只只、一串串蝴蝶。蝴蝶图案饰有对称的单独纹样，有连续纹样，有综合纹样，还有无数蝶纹组成一个个圆形等等。无论是单独纹样还是连续纹样，都比现实的实体蝴蝶有更高深、更精美的艺术形象。这充分说明了白族十分崇拜蝴蝶，蝴蝶象征着他们对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与追求，这些图案是白族人对自然界中每一个生灵的敬畏和景仰。

在白族民间扎染纹样中，蝴蝶图案在白族妇女服饰上随处可见。如围腰、头饰、腰带等几乎无一例外选用小蝴蝶图案，中老年妇女的头饰及衣袖上的扎染图案也如此。年轻人谈情说爱、相互赠送的礼物，都是有蝴蝶图案的一块扎染布。在扎桑纹样图案中，仅就蝴蝶纹样而言，就有圆形蝴蝶、方形蝴蝶、长方形蝴蝶、三角形蝴蝶、椭圆形蝴蝶、多边形蝴蝶等，体态有大有小，有的作为构图的主题，有的则作为构图的陪衬。

在大理白族传统观念和心目中，蝴蝶是一种吉祥美好的象征物。因为“蝴”与“福”是谐音，在赠送礼品时，人们都要装饰成一个“蝴蝶结”，寓意福在眼前，福运迭至。在装饰性的花瓶上，人们常把瓜、蝴蝶画在一起，谐音“瓜迭绵绵”，展示对丰收的祝愿、子嗣的延续。“蝶”还与“耋”同音，因此，蝴蝶又被作为长寿的象征，表达着一种和谐、幸福、美满、长寿。

蝴蝶又是多子的象征，具有繁衍生命的意义。就其性状而言，蝴蝶是一种卵生昆虫，雌雄交配后一次摆子无以计数。其多子的特点蕴含着人们对生育的一种希冀、向往和追求。因此，在白族传统社会发展中，人们往往用蝴蝶寓意人丁繁衍兴旺，这也是白族传统农耕社会需求劳动力和传统生育观的一种折射。为此，在向老人祝寿或去看望长辈时，常常都用画有蝴蝶图案或者用扎染、刺绣、剪纸的手工艺品来庆贺，寓瓜瓞绵绵，多子多孙，吉祥长寿。

从蝴蝶图案艺术所采用的一切表现手法，可以看出白族对蝴蝶的一种信仰。与此同时，蝴蝶已演变成了大理白族广泛而深厚的民间信仰中的一部分，并升华为意识形态的一种向往和追求，称之为“蝴蝶崇拜”或称“蝴蝶信仰”也不言过其实。

一串蝴蝶、一潭泉水、一部影片、一首名歌的蝴蝶泉，带动了一方经济发展，改善了当地百姓生活。这就是白族民间信仰蝴蝶文化的力量，她以普通人，或者说是下里巴人的文化，被大众所接受后，给人类带来的吉祥、幸福、和平、美丽，也将永远被人类所推崇和歌颂。

本文选自赵勤著《蝴蝶泉志稿》，云南民族出版社，2012年9月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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