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-01-01 09:55 | 阅读: 983
来源: 蝴蝶泉
( 樊斌 )
有人说:“到大理不去蝴蝶泉,就好像没有来过大理。”蝴蝶泉之美妙名不虚传。
我在大理生活了50多年。有时陪兄弟姐妹,有时随单位或服从会议安排,游蝴蝶泉年年有份,次数记不得了。唯有一次例外,心灵震撼强烈,50多年后的今日,记忆犹新。
1950年春,云南省全境解放,陈谢兵团第十四军进军滇西保卫边疆。昆明至大理四百公里,两条腿走路行程一十二天。沿线民众夹道欢迎,到处是歌的海,舞的河,热血沸腾。山的高处,茶花盛开,若彩霞醉卧山巅;逶迤起伏的群山,重重叠叠推向远方,蓝天之下彩浪汹涌。途径云南驿,入温泉洗澡。温泉老板向我宣传大理风光。他说:“大理是好地方,你们来大理有福气哟!”大理城东不远是高原明珠,形状像人的耳朵的洱海。海水清澈色似美玉。城内有街道玉洱路和银苍路。城西不远是苍山,海拔四千一百多米,山上积雪终年不化,积雪多时像戴着银帽子。
我到大理两天,接到刘邓首长的命令:十四军要出动两个团,解放西藏,任命我到辎重团当卫生队长。出动之前暂驻大理。战友们都忙着游山玩水,唯独本人抱着书本不放不合群儿。有一天,几名年轻力盛的兵呼喊着“要捉拿书呆子”突然到我面前,夺去手中的书,推推拉拉将我弄到北门之外,强迫我爬上美国造的十轮大卡,我好像被绑架了。
十轮大卡开到喜洲停了一下。我问他们:“要干什么?”他们只是挤眉弄眼笑而不答。几个人将我围在核心,像军事行动不可泄漏,对我保守秘密。
十轮大卡开到周城,再往前开没有路了。我和他们只好下车步行。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告知我:“苍山脚下有一池水,叫蝴蝶泉,据说那地方有很多蝴蝶。”听说来看蝴蝶,我生气了,大喊大叫骂同路人:“这么多人跑这么远路来看蝴蝶,完全是胡闹!你们浪费生命,还要我陪着你们浪费生命,不应该,太不应该,你们这些家伙罪该万死!”
路程不远,但很难走,路面凸凹不平,满地乱石拦挡去路。路如羊肠网络样伸向苍山脚下,据说那些小路是牧羊人来来去去踩踏出来的。荆棘树木混杂,郁郁葱葱,密不透风。草丛里面猪粪牛粪和羊粪蛋儿,像书本里面标点符号,点在荒山野地,太随便了。
我埋头行进,悔不该来。有水挡道,止步叹息。有人说:“这就是蝴蝶泉。”张目视之,吃惊不小。那是个孤独的水池,面积不大,水也不深,清澈见底。水是从池底涌出,池边石头杂乱无章,石面长满绿苔,草腥苔腥和池水的凉气弥漫在静止的空气之中。没有碑石,没有楼廊,没有引人注目的任何建筑,除了那一池水,一无所有。我认为那玩笑开得过分,想和他们打架。我怒气冲冲地说:“你们这些家伙,合伙欺我,太可恶了!”有人跑来推我一把说:“快抬头高处!”我抬头看到蝴蝶之后马上变了人样,高举双手,随着仰望,一声惊呼:“哇-!”稍作停顿又接着说:“老天爷呀!请告诉我,这蝴蝶泉是在地球上吗?”
那画面是我想不到的:泉的对面有一棵树,树冠斜伸过来,点点红斑满树闪光,似花非花,壮观惊人,细心观看,每个红斑是一只蝴蝶,沿树枝首尾相接,成串成队成簇,像天安门前接受检阅的方队,队形井然,一丝不苟。千条树枝,千队蝴蝶。蝴蝶压弯枝条,垂柳样低下来,宛如数不胜数的彩带在水面之上摇颤,我的心也随之颤动不止。有人有,期蝶受惊飞离枝头,树枝升向高处,不多时蝴蝶纷纷回落,再次排队恢复原来队形,树枝也再次低垂下来。
返回途中,大家都在议论蝴蝶泉的蝴蝶。有的说:“那些蝴蝶可能是在交配。”有的说:“也可能是在产卵。”还有人说:“那棵树上可能有特别气味是蝴蝶所追求·····”
本文选自施立卓/杨正邦主编的《苍山读本》,云南大学出版社,2012年9月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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